社工推开社区康复中心会议室的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社工的目光立刻被那个年轻男子吸引——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发凌乱,却依然能看出曾经是个体面人。此刻他正用修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飘忽不定。“程浩?”社工轻声问道,在他对面坐下。男子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变得漠然。“是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漠。社工查看档案。程浩,29岁,三个月前因持有毒品被警方查获,因初犯且数量不大,被责令社区戒毒。这是社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我是禁毒社工小周,接下来将由我协助你完成社区戒毒。”社工说道。“我不需要协助。”程浩冷笑一声,“我知道该怎么做。”社工注意到他手臂上青筋冒起,还有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污垢。档案里那个西装革履的精英律师形象与眼前这个颓废的男人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痛的对比。“你的头发上有片叶子。”社工突然说。程浩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摸头发,那片根本不存在的“叶子”当然不存在。他意识到被耍了,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抱歉,我只是想让你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社工温和地说,“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开始的吗?”程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关你什么事?”“因为了解原因才能更好地帮助你。”社工的声音很平静,“档案上说你是法学院高材生,在顶级律所工作。这样的成功人士…”“成功?”程浩突然打断,眼睛里燃起一簇病态的火光,“你知道我每天工作多少小时吗?十八个!十八个小时!”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合伙人说那个案子关系到律所的未来,全压在我身上。三个月,我没睡过一个整觉…”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手臂,社工知道那是毒瘾发作的前兆。她轻轻递过去一杯水。“那天庆功宴上,同事给了我一点’好东西’,说能放松。”程浩盯着水杯,声音低了下去,“他说圈子里很多人都用…我以为就试一次没关系…”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社工能听到程浩急促的呼吸声。“后来呢?”“后来?”程浩突然笑了,那笑声让社工脊背发凉,“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被发现时正在厕所隔间里吸毒,像个乞丐一样跪在地上找掉落的毒品。”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父母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以为儿子在当大律师…”第一次面谈就这样结束了。程浩拒绝签署任何协议,临走时只丢下一句“别再来找我”。但社工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周,社工每天都会给程浩发短信,有时是简单的问候,有时是戒毒小贴士。程浩从不回复,直到第七天——“你能别烦我了吗?”深夜11点23分,程浩回复了。社工立刻拨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程浩含糊不清的声音。“程浩,你在哪?”“关你什么事…”他的声音飘忽不定,“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最后社工联系了警方,在派出所见到了程浩。他蜷缩在长椅上,脸色惨白的说到:“为什么…为什么要管我…”看到社工,程浩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因为这是我的工作。”社工递给他一杯热茶,“也因为我相信你能好起来。”程浩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我试过…真的试过…但太难受了…全身像被火烧…骨头里有蚂蚁在爬…”社工在他身边坐下。“这次不一样,我会陪着你,我们一定可以戒断,和毒品说再见。”
第二天,社工和程浩商量并制定了详细的康复计划,包括心理咨询、职业技能培训和家庭治疗。社工每周鼓励程浩参加心理辅导小组,鼓励他在团体中倾诉内心的痛苦与愧疚。还为他定制 “情绪日记本”,引导他通过文字记录每天的感受,帮助梳理复杂情绪。当程浩因外界歧视而濒临崩溃时,社工立即带他拜访成功戒毒五年的出租车司机老周、自主创业的李姐。听着相似经历的人分享重生故事,程浩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三个月后,在卫生院的长廊下,程浩的检测结果显示阴性。程浩的眼眶红了,他说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久以来没碰毒品。社工鼓励他说道:“相信以后会越来越久,直到戒断然后再至终生。”“谢谢你,小周。”程浩对社工说道:“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社工微笑着摇头:“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提醒了你,你本来是谁。”程浩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我想重新开始…等我成功后我也想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的人。”社工笑了说道:“相信你可以的。”程浩笑了,这是社工认识他以来见过的最轻松的笑容:“嗯嗯,我会努力的,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在背后支持我。”
不知不觉三年时间过去,程浩来到社工的办公室签戒断协议,“小周,我想出国了,在国内我永远会被打上吸毒的标签,我想要为自己的未来再奋斗一次。”社工鼓励他。在社工的鼓励下,程浩拾起书本,他白天学习语言课程,晚上复习专业知识,常常学习到深夜。凭借着戒毒时那股顽强的毅力,程浩成功通过了各项考试,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临行前,程浩紧紧握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眼中满是感激:“要不是你和其他小伙伴们,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这次出国留学,我一定要彻底摆脱吸毒的标签,活出全新的自己!” 看着程浩自信的笑容,社工知道,这个曾经深陷泥潭的人,终于破茧成蝶,飞向了属于自己的广阔天空。
青浦工作站白鹤社工点 周晓鸣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