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常说,自己是个苦命人,生下来的时候健健康康,没想到一次高热惊厥引起癫痫,导致自己一辈子走路都颠簸,好不容易长大了,学校老师看他情况特殊加之勤劳踏实,被安排进了人人羡慕的工厂,没干多久又赶上了单位效益不好宣布倒闭。在亲友的关爱下娶上了媳妇,没多久又离婚了。靠着打零工,好不容易年纪大了,想给父母养老了,但父亲仙逝,母亲也久病不愈,他感叹命运对他的捉弄,也担忧自己逐渐年迈,将来的生活该何去何从,每每与禁毒社工聊起自己的过往,都忍不住一阵唏嘘,同时感怀,青春不再,明日依旧迷茫。
社工从与他的谈话以及他亲友处了解到老周这一生的确如他所说跌宕起伏。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小老周身边人都特别照顾他,他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卑内向,反而相交满天下,亲友们也都很喜欢他这样的性格。从单位离职以后,老周在亲友和村委的共同帮助下,做起了建筑装修的活,他干活努力,慢慢也攒下了一些家业。正值婚嫁年纪的老周,在亲友的撮合下成了家,很快他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似乎生活在慢慢变好,老周因为手艺好,人也随和,在行业里也有了很好的口碑,大家都是排着队找他来干活。
生意好了,收入自然也高。老周也是个大方的人,经常会和朋友一起喝酒吃饭,偶尔也会去歌厅一展歌喉。家里人也对他比较放心,但是突然有一天,家里人接到了来自民警的电话,老周因为吸毒被捕了。这个电话如同惊雷一般打破了原本的平淡生活。憨厚老实的老周,怎么会沾染毒瘾的?会不会对将来的生活以及女儿的未来有影响。
离开看守所的老周十分忐忑,一边是自己内心的悔恨,另一边是对家人的歉疚,同时他也担心来之不易的工作。开启了自己社区戒毒生活的老周在忐忑中与社工见面,社工告诉他,只要按照要求积极配合,相信通过他自身以及家庭,社会的共同努力,一定会帮助他戒除毒瘾。但那时候的老周觉得自己吸食的冰毒并不像自己以往的认知那样会有抓心挠肝的心瘾,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上瘾,戒断是必然的事。对于家属和社工提出的远离过往毒友圈他并没有当一回事,而且和自己一起吸毒的两个“毒友”因为有共同吸毒戒毒的经历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情,继而几个人走得更近。因为在内心深处对冰毒危害性认知的缺失以及戒毒工作的不重视,老周在朋友的影响下再次接触了毒品。因为当时老周有肢体残疾和多项基础疾病,不适合收监,他被再次判处社区戒毒。
妻子对他彻底失望,选择带着女儿和他分道扬镳。一起做装修工作的工友也知道了他多次吸毒的情况,虽然大家从不提及此事,但此时的老周也慢慢感觉到他人的疏远。妻子和女儿的离开,工友的疏离让原本乐观开朗的老周变得沉默寡言,多次吸毒被捕的经历让他不敢再面对外人的眼光,他选择在家靠低保补助生活。放弃原本能够自给自足的生活,他选择沉沦在毒海,多次被捕又因为身体原因被判处社区戒毒,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他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当再一次因吸毒被捕后,他被判处强制隔离戒毒,这也开启了他两年的监狱生活。人终究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这一次,老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父母因为他多年来的荒诞行为心力交瘁,这一次的被捕让原本体弱的父亲一蹶不振,老周进入强隔所三个月后,父亲带着对儿子的思念和担忧,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所内的老周后悔莫及,当双手摸上冰冷的铁窗,他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流着泪的母亲告诉他,女儿想念他,总是偷偷问奶奶,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在所内一定要注意身体。他万分庆幸,虽然身处凛冬,但有一个温暖的小家等待着他。
从小大家因为身体原因都会选择包容他,爱护他,他努力工作家人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但是自从自己深陷毒沼后,妻子选择和他离婚,女儿也多年不和他亲近,自己因为毒品让他在父亲生病的时候都不能在病床前尽孝,更是连老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原本自己凭借着勤劳和踏实将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现在也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家庭。老周在强隔所里的每一天都充斥着自责和悔恨,他迫不及待地想重新回归家庭,因为他还有一个年迈重病的母亲,还有一个他没有好好关爱的女儿。
时光飞逝,再次和社工见面的老周默默签下社区康复协议,这一次,老周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再走错一步,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要为家人好好地活着。在父亲的遗像前,老周重重地磕头,与地板接触的冰凉触感让老周知道了什么叫天人永隔,后悔莫及,额间的疼痛也提醒他,这一次,不能再错了。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虽然老周努力地找工作,双休日也会做上好吃的,备齐了女儿爱吃的水果,但孩子总和他淡淡的,老周不知道如何和女儿去好好聊聊,因为自己错过了很多孩子成长的过程。知道他的烦心事后,社工帮助老周和她女儿沟通后了解到,正值毕业季的孩子担心自己的未来工作,她想报考一些单位,但又担心需要政审,她虽然怨恨过自己爸爸过往的荒唐,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爸爸以后都好好的,她还是愿意和爸爸好好相处的,作为女儿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工作再让父亲伤心。知道女儿如此在意自己,老周又是感动又是后悔,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或许会让女儿失去报考好工作的机会,他就焦躁难安,他只恨自己行差踏错,让女儿用前途为他过往的错误买单。
很快,社工发现老周的焦虑情绪,在了解到情况之后,查找到女儿所要报考单位的招考电话,询问招考人员相关考生的情况是否有资格报考岗位,得到满意答复后,老周和老周女儿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今的老周早已不再年轻,身体上的残疾和基础疾病的折磨并没有让他慢下自己的脚步,他总对自己说,快一点要更加快一点,因为他要照顾年迈的母亲,要去赚钱好好规划自己未来人生,减轻孩子的负担,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因为他有爱他的家人等他回家。
人生路上,难免被荆棘缠绕,只要我们停止抱怨,不言放弃,相信经历过凛冬后,便会遇见春天。
青浦工作站香花桥社工点 胡洁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