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通知强子周一上午八点五十分在社工点集合坐车到城区卫生院做毛发检测。强子收到社工的电话通知后,向老板打了个招呼,请了半天时间的假,说是自己有事。强子在一家汽修店上班,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老板挺好的,有时候也不会多问自己。基本也都是同意他离开会的。即便是比较忙的时候,有几辆车等着要修的时候,老板也是点点头,让他速去速回。
周一前一晚强子定好了闹钟,吃过了早饭,穿的干干净净,开了辆电瓶车前往社工点。社工来电话了,询问强子快到了没有,强子说自己开过头了,大概八百米的距离,已经往回赶了,让社工等一下。这个时候时间是八点五十分,社工告诉他的发车时间是九点整。强子一边开着电驴一边在想社工通知他的时候告诉他,今天不止一个人去做毛发检测,由派出所安排警车,他就心里五味俱全,当初的一幕幕场景,他都不想再想起来。另外随车的有其他需要一同前往做毛发检测的人,他现在都断了交往,也许这里面还有曾经跟他有过交集的毒友,这也是让他觉得忐忑的一个原因。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人,他想好了,不打招呼,都当做不认识。他停好电动车一抬手看了一下手机,八点五十七分。
“强子,上车”。一辆警车已经缓缓的开近他身边,社工在车里招呼,示意他赶快上车,他上车看了一圈坐在车里的人,有社工,有民警,还有几个似乎见过又叫不出名字的人。再定下神来看仔细,那不是以前一起玩的小A嘛!对方看着他,他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人家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对方迟疑了一下,点头回应了。
随着警车的启动。强子的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出现了那天被抓的场景。那是他第二次被强戒,他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正呼呼的睡觉,这时候有敲门声,他爸爸让他开门,他一下子惊醒了,边去开门边觉得奇怪,他在家里他的父母从来不过来喊他起床的,以前有一次妈妈叫他起床,他生气的在家里乱摔东西乱发脾气,气的他妈妈再也不来管他吃不吃饭了。他开了门锁的保险,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像是他父母的,是陌生男性低沉的声音,“在不在里面?”强子这才猛的在心里喊,大事不妙了。原来昨天晚上他吃过晚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快到凌晨的时候他才真正的睡着,让他那么兴奋睡不着的原因,是因为他忍不住诱惑,为了那一口的舒服,他又从别人手里拿了点冰毒,就这么一点点,也要他好几百元,他吸食一次也就没了。强子猛的转身,打开后窗,准备跳下楼,结果一看,几个联防队的人也在后窗这里往他这里看。
“当心当心!”
“他在房间里!”
在阿强犹豫跳不跳的时候,用矮橱柜挡住的门被推开了。一下子冲进来几个人把他按住,真的疼,他被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下楼的时候,周围的邻居也张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几个老人孩子也在周围围着看。他被按住头带上手铐送进了一辆警车。他心里就怪他父母不帮他,还带人过来抓他。他知道这次一定是又要被关两年了。平时为了不让他父母起疑心,他都不把针头丢到垃圾桶,他后窗有一块地方是个狭长的空地,人都挤不进去,堆着一些垃圾,他都包住针头,丢在那个没有人发现的地方。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他感觉又飘了,这段时间他的确很乖,还哄父母开心一下,说换季要给父母买衣服,他在网上买了件便宜的衣服和鞋子告诉他父母这些比较贵,要一千多块钱,父母一开心,觉得孩子心里还是有父母的,直往他手里塞钱,所以他最近有了点钱,没有忍住诱惑。车上,左右两个联防队的人夹着他,带着手铐。他知道是在去镇上派出所的路上,到时候会让他做唾检和尿检,另外还会被送去城区公安局做毛发检测。他的脑子嗡嗡的,但还在拼命回想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他想到了一连串可能出卖他的人。
现在,几年后他又坐上了这个警车,他感觉手腕似乎又有点火辣辣的疼。感觉脑袋有点闷闷的。
在卫生院剪完毛发,小A示意强子去外面抽根烟,强子拒绝了小A递过来的烟,拿出了自己的烟。反正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了。大家觉得气氛也很融洽。强子记得小A的一些事情,小A比强子年长几岁,是另外个村的。经常在卡拉OK店里看到小A,他觉得小A算是混的开的,也是比较会说话的人,大家看到他都和和气气的。小A有个女朋友,但是这个女朋友没有固定的工作,爱玩。强子在碰毒这事情上跟他没有真正的交集,
小A告诉强子,现在自己在城区的一家小区做保安。由于进去的比较早,单位也没有让小A拿出无违法犯罪记录。他现在做的蛮好的,学一点做一点,做的久了也是小领导,大家都叫他A哥。强子比较好奇小A以前的那个女朋友。试探的说,你现在胖了,以前你挺瘦的,还很受女性欢迎。小A摇摇头,说以前太不懂事了,都不知道在干嘛。小A猛的抽了一口烟。强子说,你成家了没有。小A说,结婚了,去年刚结的婚。强子问,以前那个呢?小A说以前那个回老家了,没有了联系。强子没有再问什么了。觉得现在的小A跟以前的小A真的是有变化的。头发虽白了但挺精神的,没有了以前的那些锋芒和锐气。大家都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想说什么。其实强子没有什么朋友的,小A也没有什么朋友。他们因为被拘留和强制隔离戒毒,都起码把两年的光阴交付了,强子突然想起了一个绰号叫“大白熊”的人,忍不住说了一句,“可惜“大白熊”走的早。”小A听了也叹了口气。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社工来招呼他们上车回去。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掐掉烟头往停车场走。强子觉得如果不是当年被强制隔离戒毒,那个走的人也许就是自己。这时,手机上信息过来了:强子,啥时候回来,有个老客人等你看下他的车。强子马上回复:半个小时后。手上的手机是他拿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他没有想到他从监狱出来后,以前用的手机停产了,差点连手机都不会用了,研究了老半天。他捋了捋头发,大步的跟上社工。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坐在小A的身边,挑了一个单独的位置。他精神抖擞、充满着希望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快要成熟的稻田,农民们又要到丰收的季节了。而他自己,很忙碌,生活也充实。在不平坦的人生中,自己也算是幸运的吧。
青浦工作站白鹤社工点 许滢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