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与小韩的初识源于一封来自青东强制隔离戒毒所的书信。2019年春节前夕,社工给从未谋面的小韩寄去了新年的祝福卡片,送上春节的祝福,恰逢小韩的生日即将来临,社工在贺卡的最后祝福小韩生日快乐。很快社工收到了小韩的回信。他说,他收到了贺卡,已经好久没有人给他寄贺卡送祝福了,也好久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他很感动,也很难过。感动的是有人还记得他,难过的是好久没有人去看望他了。
社工收到信件后感受到小韩的情绪低落,迅速联系小韩的父母,想问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什么家人没有去进行探视。
小韩父亲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头的老人声音憔悴而无力。他告诉社工,家里一团乱,实在是顾不上小韩了。很快社工来到了小韩家,看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新家。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新建小区,繁华的地理位置处处显示出小区不菲的房价。大门口的喜字依旧十分鲜红,告诉着来客,这个家在不久前曾经历过非常喜庆幸福的时刻,但当房门打开的时候,我们却看到了萧条的景象。客厅中放着一张老式的方形木桌,原本挂着液晶电视的墙壁上只留下几根电线,地上堆放着幼儿的尿布和玩具。小韩的父亲告诉社工,媳妇走了,留下一岁多的孙子,他们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挣下这份家业,但儿子不争气没学好,现在他们五六十岁了,原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却让他们因为儿子的“断档”,体验了一把上有九十老母,下有一岁孙儿要照顾的煎熬生活。元旦前因为天气原因家里年纪最大和最小的两个人相继住院治疗,让老两口忙的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媳妇因为觉得看不到希望,起诉离婚,走的时候把从娘家带来的家具电器全都带走了,他们没空也没有闲钱去重新置换,现在就这样将就着过吧。
小韩的父亲告诉社工,他真的对这个儿子又怨又心疼,没去看他一是因为家里走不开,二是因为真的不愿意面对不争气的儿子。从小韩父亲的嘴里我们也对小韩有了初步的认知,户籍所在村的综治人员也证实,这是一个“傻”孩子。从小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孩子,在大家心里并不出众,但也从不惹祸,大家对他的评价就是一个“老实头”。就是这样一个老实的孩子却让亲友大跌眼镜,竟然吸上了毒。
父母说不清小韩的吸毒史,只知道他是被朋友带坏的,看着父母收藏小韩从小到大的书籍玩具和音乐卡带,社工发现,小韩是《古惑仔》的影迷。据小韩父亲介绍,小韩因为太老实了,从小没几个朋友,所以特别向往那种兄弟情谊。在读中专的时候,同桌阿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活泼开朗的阿峰在学校里呼朋唤友,对小韩也特别地道,去哪里都愿意带着他,小韩十分欣赏阿峰的性格,和阿峰称兄道弟。在两年前两人先后因为吸毒被捕,自此以后,父母妻子多次让小韩远离阿峰,他们认为是受了坏朋友的影响使得小韩学坏,于是逼着小韩待在家里不许外出,但这一系列的举动并没有守护住这个平静的小家,没过多久小韩再次复吸,被强制隔离戒毒。而这一次阿峰却没什么事,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父母纳闷到底是谁带坏了谁,又或者谁才是那个坏朋友?
社工向小韩询问吸毒的原因与经过,小韩也很直白地告知,他因为无知和朋友做了尝试,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在随后与小韩的书信往来中发现他多次提及朋友兄弟等情谊。他告诉社工,他后悔自己的吸毒经历,但不后悔与阿峰的相识相交。父母怒其不争,认为小韩一把年纪不能辨人忠奸好坏,简直无药可救。这时候社工注意到另一个服务对象阿峰,他的吸毒经历比较简单且即将戒断。
社工找来了阿峰,询问他与小韩的情谊,他说,是自己带着小韩踏上了毒路,几年前的自己也是年少轻狂,因为好交朋友,在一次聚会的时候轻易地走出了第一步,几次下来他也慢慢沉迷,因为和小韩是兄弟,想带着小兄弟尝尝鲜,在对毒品危害性没有认知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先后坠入毒海。小韩在这个阶段也接触了几个莫名出现的“毒友朋友”,还误认为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在他们初涉毒后没多久小韩与阿峰相继被捕,纷纷被责令社区戒毒。阿峰因为性格开朗,这件事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还和小韩打趣道:我们难兄难弟,以后要一起戒毒了。但是性格内向的小韩却从此变得郁郁寡欢,家里人对他更是多有指责与说教,他如同鸵鸟般想躲避,家给他的已经不是温暖了,他找到了阿峰想诉说自己的苦闷。但这时候的阿峰早已有了自己的事业,开起了夜宵烧烤店,白天黑夜颠倒的他邀请小韩去他的店里玩。看着忙的如火如荼的朋友,小韩不忍开口。这一次他没有找自己的好兄弟,而是再次落入“毒友朋友”的毒网之中。
小韩的父母怨恨阿峰,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儿子的堕落是因为他的引诱,阿峰也后悔自己的无知,害惨了自己,更坑了那个“老实头”,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帮助小韩,弥补自己的过错。社工仔细翻阅了阿峰的戒毒经历后,看到他为了戒毒所付出的努力与成果,询问他是否愿意拉小韩一把,阿峰表示,他愿意!在社工的陪同下阿峰找到了小韩的父母,告诉他们,要对小韩抱有希望,毒品虽然可怕但依然可以戒断,以他为例,大家可以看到戒毒的希望。小韩的父母看到阿峰神采奕奕的精神面貌,和在社工的介绍下,读着来自小韩充满血泪的后悔字句,他们感受到了儿子想改正的决心,对小韩的未来又有了希望。
2020年的春节,新冠来袭,在很多人害怕疫情,躲在家中避灾之时,阿峰带着口罩,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紧紧盯着强戒所的黑色铁门,他告诉自己,那扇黑色的铁门是一辈子都不能去碰触的禁区,他知道,好兄弟即将从铁门中走出,他有好多话要对小韩说。远处,小韩缓缓走来,他看到了自己家人和兄弟,他越走越快,或是因为重获自由,或是因为又重拾了希望。
两个年轻人,紧紧相拥,拍着背,一句,兄弟,回家!盼着冬去春回时,一切重新开始。
青浦工作站香花桥社工点 胡洁供稿